毛茸茸的参连君

好了这行有字了|・ω・`)

【昙楚/殊觉】三潭映月(8)

  当一件小概率事件短期内连续发生两次,似乎已成为了需要适应的新常态。漫天火雨中,寄昙说熟稔的与逆神旸切换攻防位置,两人合作突破飞火流星的杀阵。

  先前与夔禺疆合作杀逆神旸,如今与逆神旸合作对抗夔禺疆。江湖中的敌人与朋友总是变得很快,这让寄昙说在看到楚天行满眼焦急的来救他时,一瞬间从胸膛中涌出了游走全身的暖意。

  从短暂的昏迷中睁开眼,寄昙说不出所料的又回到了熟悉的小船。背后精纯浑厚的真元缓缓流入经脉,楚天行感知到他醒来便停下运功,只是依旧沉默不发一言。

  “多谢好友,又麻烦你了。”寄昙说满怀愧意地开口,听到背后之人发出一声叹息。

  楚天行慢慢收回手,五指蜷缩将残留的温度拢在掌心。攥紧的拳头垂下掩在袖袍中,他以玩笑的口吻道:“拯救苍生,你总是奋不顾身。作为好友,除了时时替你留心打杂外,楚某还能做什么?”

  寄昙说转过身,注视着那双黯然的银紫色眸子道:“你所以如此,是与那日你所说的,因为咱们都是石头有关吗?”

  楚天行有些讶然:“你还记得这茬啊。”

  “好吧。”他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已如平日含起浅笑:“这段过往,楚某原想埋在心底就好。但既然你问了,我就不再隐瞒。”

  寄昙说与他四目相对,没有错漏其中深埋的哀伤。从与浪里歌相识相知再到相离,故作轻松的人尽可能淡然地将之娓娓道来。

  “临死之前,他对我说了一句话…………石头,只要有足够的力量也能粉身碎骨。而我,就是那股力量。”

  寄昙说看着好友从袖中取出的一小罐墓土,恍然间在眼前浮现出一对树下乘凉的身影。

  “交梨…………提神醒脑…………分离…………不能分着吃………投资…………成熟…………都给你…………回忆之树…………”

  白发修者不动声色地抚上发间的那颗慧眼———那本是属于他的天生奇能,只是一直像个发饰似的平凡存在着,这还是头一次有所触动,竟让他隔着久远时光看到了楚天行的一段回忆。

  “…………不知用了多少岁月,我走出了悲恸。从此我发誓改变自己,宁可多付出热情挽住任何一段友谊,也不希望再有什么遗憾与后悔。”楚天行沉浸在旧忆中,并没有注意到寄昙说的动作。他如同张开贝壳的河蚌,将最柔软的内里袒露给对方,说着说着竟有些赧然。

  “抱歉,今天我多话了。”楚天行垂下眼睫,掩饰性地转过身去:“你听过就算了,别放在心上。”

  “走吧,回广贤殿。”

  自相伴行走江湖以来,寄昙说还是第一次见到好友的背影。往日都是他雷厉风行的赶赴目标,楚天行在后相随;今日变为他落于身后,望着楚天行扬起的披风。这份体验给予寄昙说一种别样的感觉,让他忍不住念起好友的名。

  “楚天行。”潇洒落拓的名像风一样拂过寄昙说的齿间,“原来你热情的背后,是悲凉………” 

  他迈动脚步跟上前头的人,想让自己离好友更近一点。

  随着正道与狩宇的斩首行动皆以失败告终,火云如今已成为幽界肆意利用之器。夔禺疆能自由操控天火,守,可保幽界据点;攻,可摧毁武林各处。若大片土地就此沦为焦土,百姓无田可耕之下,只怕会食不果腹再酿悲剧。

  此时此刻,让地利恢复生机成为当务之急。

  “如果吾能纳水浇沃,再辅以灌入地气,复苏焦土,也许能稍解灾难。”广贤殿上,寄昙说向众人提出这个想法。

  东门玄德对此表示两点疑问:“焦土广阔,修者水从何来?又要如何浇沃?”

  “三恒曌世,自斩龙湾封龙喉而现世。也许吾可以此剑引水龙,吸纳斩龙湾一带所有江水,拯救焦土。”寄昙说思索之后,越发觉得值得一试。

  楚天行忍不住咋舌:“你的意思是想引水龙入火地?这难度很高。”他道出了大殿上众人共同的想法,就连执着复仇的弄琵琶也不例外。

  “天下受害至此,已无可踌躇。凡能一试,吾当行之。”寄昙说也明白此行艰难,但依旧神情坚定道。

  斩龙湾………楚天行思及这个曾与夸幻之父留下冒险回忆的旧地,当下毅然道:“好,我就再陪你走一趟斩龙湾。”

  

  在血闇结晶塔被破后,仙脚上众人一片欢腾,已经连续多日以此为由吃火锅斗地主开轰趴。而身为仙脚之主的天迹,却在这片欢乐气氛中格格不入。整天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样子,让秦假仙一度以为他被夺舍了。

  其实在天火之灾降临的前几天,玉逍遥便派出了能调度的所有力量做好救灾疏散的准备,此举无可避免的惊动了坐镇昊正五道的君奉天。因为没有圣剑案,君奉天一直未曾正式入世,玉逍遥不想师弟再染世尘,却也无法阻拦法儒尊驾的济世救人之心。

  而对于为什么玉逍遥能提前预知天火之灾,君奉天没有去问,只是无条件的相信他之判断。这份与前世别无二致的全力支持与无言信任,让玉逍遥深感宽慰。

  然而,尽管提前有所准备,天火带走的百姓终究还是太多,太多了。

  “冤冤相报,无法阻止………浩劫啊。”白发仙人长叹一声。

  听到他这么说,大漠苍鹰冷冷问道:“逆神旸你不能动,那要你杀天魔茧阻止灾祸总应该简单多了吧?反正他跟地冥又没有任何关系。”

  “诶~”玉逍遥有气无力地瘫在轮椅霹雳车上,整个人萎靡不振道:“你这样会不会把我捧得太高?好像我动一根手指头,就可以打死一个大魔头。”

  他在心中念道:怎会简单!我现在可是功体不全沉疴未愈的病号状态,纵使知道夔禺疆的计划,也不可能直接跑去幽界将人打死。对精灵那边恶魔种子的事有所布局挽救,已经是能做到的极限。

  况且雕兄啊,你也是天哥哥待办事项中的一员,怎么捞你还需要细细思量呢。

  听到玉逍遥自称有心无力的话,仙脚众人纷纷露出不屑的目光,大漠苍鹰更是直言他在放屁。

  玉逍遥只得解释,这是属于人之最的考验。他若强行介入,就算这次应付过去,未来也会衍生出更难料的变数,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。这才让仙脚众人勉强信服。

  人之最,人之最。最后还是又绕回到了这个关键上来。玉逍遥皱着眉头用拂尘手柄敲了敲额角。他知道,天火之后便是地裂,而那是邪心魔佛诞生的肇事源头。

  弄琵琶,楚天行………玉逍遥默念这两个名字,随后脑海中浮现出一道金灿灿的身影。玄黄十甲子,三乘应洪荒之约将近,他要抓住这个机会,确定非常君如今对待人之最的态度。

  如果人觉好友不再是幕后黑手,邪心魔佛应当也不会诞生吧?百世经纶顺利回归之后,他就可以放开手脚的专注挽回地冥了。想到这里玉逍遥心情稍微雀跃了一点。

  “我说天迹啊。”秦假仙忽然朝他问道:“听说你和地冥并列玄黄三乘,为什么地冥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?”

  唉。玉逍遥暗叹一声,脑海里闪过种种地狱之景,语气惆怅道:“时机若到,我会让你们明白。”

  得到回答的秦假仙嫌他神神秘秘,转头又问天火如何对付。

  “寄昙说乃人中之龙,一定能解决这个问题。”玉逍遥挣扎着从霹雳车下来,颇有种垂死病中犹坐起的感觉:“而我是人中之虫,一定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。”他随后交代了以火制火的计策,便去专心处理练习生那头的事。

  

  斩龙湾上,昙楚弄三人正乘着小舟为水龙而来。其实楚天行原本不同意让弄琵琶跟随,一是担心此行危险,二来也是怕她再出手行刺。但寄昙说表示无碍,他也只好作罢。

  “先说好啊。”楚天行警惕地看着弄琵琶,语气不善道:“楚某对有敌意的人,可不会好好款待。若有危险,楚某是顾不得她。”

  弄琵琶闻言别过头去,冷哼一声。

  站在两人中间的寄昙说看到这个场面忍俊不禁,对这人的口是心非失笑:“好友果真孩子脾气。”

  他转过头对水红衣裳的姑娘道:“弄琵琶,你不用在意。”

  “你!”楚天行声调抬高一瞬间,随后又无奈的落下:“好,不说这个了。还是专注正事吧。”

  他们一路坐来,看到整个斩龙湾死气沉沉,水龙不知所踪。寄昙说于是运元闹动江水,骤然江底起了变化,闻得一声虚弱龙吟。

  “你们听。”楚天行握紧船舷,目光在江面梭巡:“水龙还活着,只是好像奄奄一息。”

  寄昙说思及这是当时为到黄泉三千丈,夸幻之父一剑将其断首,顿觉此事责无旁贷。

  “吾该出手救牠。”白发修者决然道。

  弄琵琶看了他一眼,意有所指的道:“你救了牠,如果牠不肯帮你呢?”

  “那是牠的自由,吾行吾当行。”寄昙说果断地从小舟上腾空而起,拔出三恒曌世。三光之力再出,宛如昙华盛放。他凌波高悬江面,圣光普照泽披江底水龙。

  斩龙湾底惊现吼声,随即神龙现身,再度恢复完好。翻江倒浪的刹那间,小舟随之摇晃动荡。船尾的弄琵琶没能及时稳住身形,仰头栽倒下船。楚天行下意识的回头去拉她,所幸寄昙说速度更快,化为一道流光将人救回船上。

  “说了这是险地,你还偏要跟。”楚天行看到弄琵琶脸色苍白惊魂未定,不免有些无奈。他与寄昙说长了教训,一头一尾的让这姑娘站在中间,防止再有意外回护不及。

  小舟上空,恢复生机的水龙凝视寄昙说,眼神仍存一丝敌意。

  “水龙,吾知晓你是此地主人,在此长居百年千年。前日冒犯伤害,实属不得已。望你原谅。”白发修者挺拔立在船头,面对居高临下的水龙显得有些渺小,气势却是有礼有节不卑不亢,将致歉与诉求一一道来。

  “此次前来,是为拯救天火之下的受难百姓。浇沃焦土,让大地逐渐恢复本来面貌是禅剑一如的一点希望,恳求水龙帮忙。”

  站在船中间的弄琵琶若说对前后的事毫无触动是假的。她抬头望向空中水龙,语气艰涩莫名:“………牠好像没有善意回应。”

  “牠若对咱们还生气,现在早就不客气了。”楚天行回应道。

  事实也确实如此。水龙纵天而起,狂啸一声开始吸纳斩龙湾水,显然已经同意相助。小舟又开始在浪涛中摇摆,楚天行道了一句你也等我们上岸了再吸嘛,急忙足踏步法起船升空。水龙盘旋,化为一团水汽纳入三恒曌世之内。

  “禅剑一如,感谢水龙成全!”寄昙说朗声道谢,挽了个剑花收剑入鞘。一行人功成而归,直奔受灾最严重的焦土之地。

  火雨降临后的土地仅剩焦颓废墟,毫无生机。三人一路行来,痛呼悲号不绝于耳,焦尸枯骨惨绝人寰。寄昙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哀恸,请楚天行先将弄琵琶带至高处,他再以水龙入火土。

  “老昙,你前伤未愈,不可太勉强。还是让我来吧。”楚天行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,犹豫着建议道。

  “三恒曌世唯吾能用,何况水龙是因吾而助,吾岂能置身事外。”寄昙说坚决地摇摇头,再次出言请他将弄琵琶带离。

  见好友心意已决,楚天行感觉自己最近叹气的次数真是越来越多了:“唉,好吧。那你要量力而行。”

  “吾明白。”寄昙说点点头。

  你真的明白吗?情绪不佳的楚天行喊上弄琵琶跟自己走,刻意把尾音拖得很长,倒确实如同方才所说,真真孩子气十足。

  寄昙说忍不住微微一笑,随即很快敛容提功,纵身跃起拔出三光之器。水龙巍然盘现,他持剑提动禅门圣功,将倾天江水变为回元活水,浇沃滋养大地。好似如来垂手,造化天地还苏。

  高处旁观的楚天行与弄琵琶望向空中清圣身影,前者不由自主地感叹道:“要恢复地利,须花费多大的功力。希望他量力而行………”

  弄琵琶默然不语。

  天空中,持续不断输出澎湃真元的寄昙说牵动旧伤,神思恍惚一瞬,体力不支微微摇晃。一直密切关注情形的楚天行立刻发觉,焦急地提醒道:“老昙,不可太勉强,能救多少是多少啊!”

  明明说好了量力而行,果然又在豁命逞强!楚天行心焦如焚,恨不得以身代之,却别无他法只能咬牙旁观。

  那一边的寄昙说很快从恍惚中清醒,强抑住伤势朝水龙道:“不用管吾,尽管行动!”

  水龙感受到人的决心,更加尽力倾吐活水。活水入焦土,圣功养大地。在元功持续不断的催助之下,枯枝发新芽,绿意盎然回。眼见大地再现生机,寄昙说心里一松,强提着的那口气便散了,猛然从高空坠落。所幸水龙及时将其接住送至地面,不解地看了看他后长啸离去。

  楚天行又急又气地奔到力竭的人身边。寄昙说功体大失,眼前一阵阵发黑,垂首倚靠在好友的肩头略作喘息。看到眼前万物竞发之景,连日来心忧苍生的修者终于得以展颜:“我佛慈悲,苍天怜见。百姓有希望了………!”

  沉默许久的弄琵琶缓缓走了过来。

  此刻的寄昙说沉浸在满心喜悦中,对她毫无防备;而楚天行担忧怀中人的身体状况,亦无暇他顾。于是在下一瞬间,前者的腹部便被冰冷刀刃没入,温热的血液争先恐后涌出。

  突来一刀,变生意外。

  寄昙说手中的三恒曌世化消收回,还未缓和多少便又甫添新创,吃痛的闷哼断断续续从喉间溢出。

  温热的血液沾染到指尖,楚天行脑子里嗡的一声,这才如梦方醒。他浑身颤抖得厉害,好像那一刀是落在了自己身上。

  “你……你真令人愤怒!!”

  什么悠然从容的江湖浪子,什么深藏不露的先天高手,此刻的楚天行浑然失却了那些外衣,理智如同一根细弦被紧绷,只待彻底断裂的那刻。

  行走江湖多年,他不是没有杀过人的。

  熊熊燃烧的怒火铺天盖地席卷灵台,就在马上要将所有理智燃尽时,忽有一点冰凉握住了他的手。

  “不、不可………!”

  那是寄昙说的手。此刻因为气海枯竭和受创失血,显得格外冰凉。正是这一点冰凉稍稍熄却了楚天行的炽盛怒意,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冲动。

  “这是吾该还她的………让她离开吧!”白发修者竭力道出这句,紧紧攥住身边人的手。

  勉强回归的理智不足以支撑什么冷静叙事,楚天行脱口而出:“老昙你——你三番两次救她,但她眼中只看着夸幻之父对她所造成的仇恨!你所做的全然白费,还在替她求情?!”

  弄琵琶自捅出那刀后便松开手退了一步,默默注视着他们的反应。仿佛感受不到怒涛狂潮,只是在观察波浪的行迹。

  “夸幻之父,又何尝没有这种仇恨之心?”寄昙说压制着浑身颤抖,一字一顿:“吾明了,所以能理解她。”

  “弄琵琶姑娘。”他望向水红色衣裳的女子,随后又移开了视线侧头道:“你走吧。”

  弄琵琶设想过很多种可能,甚至早已做好丧命的心理准备。但她如论如何也没想到事情会以这般收场。思绪一时如同乱弹的琵琶,嘈嘈切切不忍卒听。无措的姑娘留下一句我不会感谢你的,匆匆离去。

  寄昙说咬牙拔出那柄没得不浅的刀刃,随手一甩掷在地上,发出铿锵的铮鸣。弄琵琶毕竟毫无根基,这一刀能捅得这样深,主要依靠的是并非凡品的凶器本身。

  楚天行的视线从那柄刀上扫过一瞬,刚刚强压下的愤怒几乎又要没顶:“这是——”

  “吾的事小,焦土事大。”寄昙说打断他,挣扎着起身:“此地已经得救,还有论侠行道等其他地方,正等咱们援助。”

  楚天行怀中变得空荡,心里同样茫然:“水龙已去,咱们还能援助什么?”

  “无论如何,抢救焦土最为紧要。”寄昙说捂住伤口,步伐踉跄着就要继续赶路:“咱们先去广贤殿吧。”

  楚天行死死盯着那柄刀,渐渐冷静下来,甚至有些冷得过头,直教一股寒意从脊椎生出游遍全身。他强迫自己以尽量平静的语调道:“再怎么急,也先让我为你疗伤吧。”

  神情有些萎靡的寄昙说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,低低道了一句谢。楚天行故作无事的走上前去,披风下摆扫过那柄刀刃,后者便无声的消失。

  月夜荒林中,一道倩影无定而行。天下之大,弄琵琶却不知道自己要往何处去,脚步飘忽漫无目的。忽然一股烽烟味道泛起,她的双眼变得迷蒙无神,面前浮现出一道挺拔的身影。

  那戴着面具的蓝发人不说话,只是向她伸出手来,似乎是某种邀请。弄琵琶鬼使神差地搭了上去,对方便虚虚牵着她步入一间凉亭坐下。

  凉亭被施了法术,隔绝外界一切凉风与寒露。进入这个温暖私密空间的弄琵琶双臂环抱住自己,不由自主地将心中所想娓娓道出:“那一刀报了仇,合了怨。我出手,天公地道。”

  石桌对面的人摇着扇子微微颔首,对她的话表示认同。

  “但为何出了手,我竟无欣喜快慰,反落得满腔空虚?”弄琵琶紧接着问出这个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,眼眶含泪,声音如泣如诉。

  过往种种不堪记忆涌入脑海,哀号与冷笑交杂捆绑在内心最深处。不是已经报了仇吗,为何痛苦还会如影随形?究竟要怎样才能让一颗心自由?

  弄琵琶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叶小舟上,被波涛汹涌的情绪拍打折磨不得解脱。鬼面者见状用羽扇在她眼前轻轻扫过,后者恍惚置身于灵台方寸之间。她的面前出现一道门,在推开后看到了亡父,神情因此重新变得坚定:“没错,我必须动手。否则如何向死去的人交代,又如何向我悲惨的过往交代。”

  她没有就此停下,而是继续向前走去,又看到了一扇门。这次推开门后是东门玄德的身影。灰白长须的老先生语重心长道:“杀一个能救千万性命的好人,真是好事吗?”

  灵台方寸之间的弄琵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,而凉亭里的弄琵琶此刻已然握紧臂膀,从低低啜泣变成号啕大哭,像是要把生平所受全部痛苦都释放而出。

  鬼面者的指节在扇骨上一搭一搭,似乎在思考要不要继续下去。毕竟只是个毫无根基的普通姑娘,烽烟的效力对她来说负担太重———

  灵台方寸之间,弄琵琶挣扎着推开最深处的一道门。

  篝火摇曳,乐声悠扬。她有些诧异的又回到了那个夜晚。东边是拿着传说中的神器三恒曌世斩断木材,用来为灾民们做帐篷的寄昙说;西边是倚在树上饮酒,看似醉眼朦胧实则全心守护的楚天行。

  弄琵琶这一分神,乐声就断了。枕在她膝间的娃儿嚅嗫一声缓缓醒来,眼巴巴的望向这个不知为何有些呆愣愣的姐姐,显然还想接着听曲子。

  一只手轻轻抚在这孩子头顶,是听到乐声中断后前来查看的寄昙说。修者的清圣面庞在篝火映照下添了分琉璃色,眉目低垂更显慈悲:“琵琶姑娘应也累了,且去歇息吧。这里交给我。”

  弄琵琶一时失语,不知如何回应他。正在沉默间,楚天行走了过来笑道:“禅剑一如,你也要来一曲吗?”

  “吾不会弹曲。”寄昙说朝着小娃温和道:“但吾会讲故事。小朋友,你想听一听妙法莲华经吗?”

  “哇,你这叫做——出家要从娃娃抓起?”楚天行夸张的后仰。

  “………噗呲。”弄琵琶本不想笑的,只是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笑出声了。

  这一幕渐渐染上水波纹,荡漾着揉散。弄琵琶眼前场景倏然变幻,在最后的最后,停留在寄昙说拔剑浇沃大地的那一幕。

  气空力尽的白发修者被身旁友人扶住。此时两人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,弄琵琶再一次拿出藏在袖中的刀,却颤抖得几乎要握不住。就在刀刃从她手中滑落的一瞬间,烽烟迷境悄然破碎。

  弄琵琶长舒一口气,睁开眼睛看清了桌对面的鬼面者。她匆忙擦干泪痕,有些不自在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,神情多了分感激。寄昙说曾提醒过她远离身边的魔鬼,但她本人并不这样认为。

  “抱歉,先生。”弄琵琶局促地揪住衣角,向对坐之人道歉:“我………我忘记把您的刀取回来了。”

  “啊,无妨。”鬼面者声音温和,摇扇的动作一停:“会有人把它送回来的。”

  “这次过后,姑娘的疗程就结束了。”

  听到对方的话,弄琵琶点点头,面露感激神色:“多谢您一直以来的帮助。”

  “但那一刀,是必然。”她垂眸作下结语,向这位神秘的疗灵师告别,自言要往论侠行道而去,追寻一个最后的答案。

  凉亭里,隔绝外界的法术被撤下。夜风吹动鬼面者幽蓝的长发,他侧过头,看到持华伞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身侧。

  “三乘之约过后,刚刚又劝了一场架。”王侯帽下流苏左右摇动,金衣华伞的人低下头在对方耳边吐气:“这回的天迹地冥闹得虽然还是针锋相对,但总觉得不同以往。我可是眼睛都快被闪瞎了,你准备怎么补偿?”

  “好说,好说。”鬼面者揭下面具,露出一张与对方别无二致的脸庞。两人四目相对,皆在彼此眼中映出了自己的身影:“我这里有口新鲜出炉的黑锅,又圆又大,有劳小弟替我背了。”

  斜飞长眉抽搐了一下,越骄子别过头去不看他,忽的感觉到非常君在勾自己的尾指。

  一个人风光霁月,做吃瓜看戏调节矛盾的好好先生;一个人神秘莫测,当暗地里布局背锅落子各方的幕后黑手。他怎么就对这种行动模式接受得如此容易,甚至操作十分熟练呢?

  越骄子面上不情不愿的,指头却悄悄勾了回去。

  

  回到论侠行道的弄琵琶旁观了众人针对天魔茧的作战会议,惊叹于名为天迹的仙人如何料事如神,见证了火雨如何消除。

  望着恢复正常的天空,弄琵琶来到寄昙说面前,向他寻求最后的答案:“禅剑一如,回答我。为什么杀一个毁你家园的仇人,心里却好像犯了大错?”

  白发修者仔细打量了她的眼睛,随后流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:“你,并没有错。一开始,咱们就走在对立的道路上。但一旦有了交会,也是重新选择的开始。弄琵琶姑娘,你可以背离远去,也可以选择并肩同行。”

  寄昙说发现她身上的烽烟味已经消失不见,暗暗宽慰放下心来:“禅剑一如明白,你的背后必有故事。就如同吾背后,同样有夸幻的过往。但路,是在咱们眼前的。只有看向前方,才有办法迈出步伐。”

  “其实姑娘早已心有定向,对吗?”

  弄琵琶被点破心思有些惊讶,又感叹于对方的通透圆融:“你………”

  “什么也不用说了。”寄昙说摇摇头,“再看见你,无疑是最令人欣喜的一件事情。”

  一切众生未解脱者,性识无定。恶习结业,善习结果。为善为恶,逐境而生。修者对此番隔空神交似有明悟,不由得生出正式与那位见面的向往。他有预感,这天不会远了。

  天火之灾弥平,修复焦土的任务仍然至关紧要。之前在论侠行道再次遭受火雨攻击的时候,水龙去而复返,为众人解围后纳身于三恒曌世内,但苦于受灾面积广大,而三恒曌世又只有寄昙说能用,一时间寻找恢复地利的方法成为当务之急。

  

  这一天,棋邪送来了回元卷。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PS:

  

寄昙说:(赞赏的点头)先生深有佛缘。

非常君:(好气哦但还是要保持微笑)或许吧。

越骄子:(心声嘴替)并不想有,再见。

楚天行:(尔康手)老昙!no zuo no die!

卑微作者:其实某位修者算是个白切黑来着……

  

  

楚天行:(忧伤)你这文写得有问题。

卑微作者:啊?

楚天行:(朗读几个段落)你看,标题的另外一对不是在开车就是在开车的路上,楚某跟老昙才到拉拉手。这还不叫有问题?

卑微作者:你确定要加快进度条?

楚天行:(脖子一梗)搞快点!

卑微作者:行,争取下一章就给你写死。

楚天行:(震撼一百年)啊?????

  

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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